我国首个开展的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内，一条富有三江源特色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生态保护新路径愈发清晰
逐步明确企业、社区、当地政府在特许经营中的责任义务，最终形成一整套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有效路径是试点的关键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范培珅 李占轶
“没想到我们世代居住的山谷和经常出没的野生动物会给客人们带来震撼体验，更没想到接待生态体验者能给我们家庭带来经济收益。”对于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昂赛乡热情村村民才仁尼玛来说，特许经营让他对自己家乡有了全新认识。
才仁尼玛家所在的杂多县昂赛乡，地处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源园区境内，平均海拔3800多米。2016年，中办、国办正式印发《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成为全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在青海省启动。2019年，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昂赛乡获三江源国家公园授权，启动昂赛自然体验特许经营试点。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近日实地走访发现，截至目前，作为首个在国家公园试点的特许经营项目——昂赛自然体验运行已满3年，当地牧民通过参与特许经营在国家公园建设中得到实惠，为国家公园体制建设提供了新借鉴。
各方“点赞”特许经营
昂赛自然体验是由当地牧民担任自然体验向导、司机和接待家庭，以玉树巴塘机场为起终点，全程带领预约付费的体验者游览自然景观、观察野生动物、体验牧区生活。
特许经营带来多重收益。按照收益分配约定，昂赛自然体验特许经营收益的45%属于接待家庭，45%用于社区公共事务，10%用于野生动物保护基金。“这几年，我们用保护基金多次救助了受伤的野生动物。”昂赛乡乡长才旺多杰介绍说。
才仁尼玛和云塔来自参与特许经营的两个接待家庭，二人都是生态管护员。去年昂赛自然体验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只开放了1个月，才仁尼玛家接待分红3060元，云塔家接待分红5355元。这笔收入在家庭年总收入中还算不上“大头”，但他们对今后特许经营的发展充满信心。
“我接待过的体验者都认为昂赛是个好地方，他们都说有机会要再来。”才仁尼玛说，他相信特许经营分红将成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
“当地群众逐渐意识到他们的家乡非常令人向往，接待家庭获得收益，享受生态红利后更能领会生态保护的意义，生态体验者能切身感受当地生态保护的成果。特许经营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深入人心，比经营收入的多少更有意义。”杂多县人大常委会主任、三江源昂赛雪豹小镇建设领导小组副组长扎西东周表示。
特许经营推动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昂赛运行特许经营的同时持续开展雪豹监测。目前，一个政府主导、社会参与、群众为主体的监测网络在昂赛乡初步形成，截至目前昂赛境内监测到的雪豹个体已达84只。
“研究显示，昂赛区域生物多样性丰富，雪豹处于食物链顶端，这里有完整的生物链，是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玉树州委副书记才旦周说。
特许经营获体验者好评。“三年来，自然体验接待体验者349人，其中国外体验者超百人。”负责昂赛自然体验技术指导的北京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三江源项目主任赵翔说。
曾到访昂赛的英国体验者丹·布朗这样评价：“我们在昂赛度过的时光出乎意料，人与动物和平共存，共同繁荣发展。项目的成功开展就是人与动物和谐关系的有力证明，这里是一个颇具示范性的生态项目。”
“反馈显示，体验者对项目平均满意度在90%以上。75%的体验者见到了预期的动物，超过96%的反馈者表示会再来昂赛或将昂赛推荐给别人。”赵翔表示。
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源园区内的野生白唇鹿群（2022年3月24日摄） 范培珅摄/本刊
完善配套保障让特许经营走得更好
特许经营给牧民群众带来实惠的同时，也面临着基础设施滞后、接待服务标准不一等短板。“昂赛乡境内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主要原因是这里被划定为国家公园范围后，审批建设无据可依，无法实施建设项目。”扎西东周介绍说，必要基础设施建设问题有望尽快得到解决。
补齐短板即将有据可依。今年3月下旬，《国家公园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面向社会公开征询意见。征求意见稿提到，应当遵循保护优先、最小干预、简约轻量的绿色营建理念，在充分利用原有设施基础上，建设和完善必要的保护、宣传、解说、教育、科研、监测以及环保等基础设施。
下一步，为让三江源国家公园特许经营体制走得更好，将建设完善必要基础设施。记者实地走访发现，从昂赛乡政府前往昂赛大峡谷沿途景色优美，但道路坑洼不平每况愈下，车辆只能缓行。“《国家公园管理暂行办法》正式发布后，我们可以采取必要措施减轻对核心资源和生态功能的不利影响，依法依规办理相关手续，修缮坑洼不平的道路，使其与自然景观和文化特色相协调，为特许经营提供保障。”扎西东周说。
将统一接待服务标准。试点初期，当地政府给接待家庭投放了11个铁质集装箱，去年又建设了10个木屋用于接待。才仁尼玛家配有集装箱但没有木屋，去年他自费9万元拆除旧屋后搭建几间彩钢房，布置成接待用房。云塔家建了一个木屋，与周边环境较协调，内有客厅、卧室和厨房，配有太阳能电池板供电系统。记者实地走访发现，接待家庭无明显标识，接待设施配备、接待车辆状况、接待家庭卫生情况等差异明显。
“下一步，我们将在依法依规的前提下，优化设施配备，加强培训，统一接待服务标准，提升特许经营服务品质。”扎西东周表示。
加强建设全民共享
强化管理世代传承
对于探索中的昂赛特许经营试点，干部、专家建议：
积极探索科学机制。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副局长任永禄认为，昂赛生态体验不同于常规旅游，无成功模式、经验可复制，应在试点中形成完善的特许经营制度，维护好生态环境与体验的平衡，逐步明确企业、社区、当地政府在特许经营中的责任义务，最终形成一整套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有效路径是试点的关键。
细化制度建设。“特许经营应规范管理，采取持续的独立评估、监督，建立退出和淘汰机制。”赵翔认为，特许经营项目要完善产品设计，包括个性化路线与内容，满足不同人群的目标与需求，强化当地社区管理能力的提升，比如选拔和培训当地社区年轻人进入管理团队，开展游客对接、意见反馈等工作，总结经验形成系统的产品手册和培训方案，支持更多社区开展类似特许经营工作。
刺激生态红利持续释放。“特许经营最终目的是实现生态增值，群众增收。”才旦周向《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表示，可遵循保护第一的原则，执行严格准入制度、预约制度开展特许经营，限量、限时、限地域进行沉浸式、定制式的生态游憩体验，让当地群众深度参与特许经营。
“建立公平、合理、灵活的特许经营收益分配机制，定期进行财务公示，实现本地社区的广泛收益。”赵翔表示。■
